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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影《大佛普拉斯》中富人夜夜莺歌,穷人被按在砧板上鱼肉时间:2018-03-25 《大佛普拉斯》剧照 无论是戏中戏的情色广播剧,还是正戏中的惊悚罪案片,《大佛普拉斯》都有着足够扎实的过瘾剧情,并不吝于贡献一幕幕牵扯观众双眼的奇观场面。 独属于工厂铁皮屋值班室的“广播剧”,来源于老板黄启文的行车记录仪。夜间警卫菜埔,在捡破烂的好兄弟肚财怂恿下,从奔驰里掏出行车记录仪,因为两个穷困潦倒的人听说,“有钱人的人生是彩色的”。于是,观众在一部黑白片中,得以跟随他们,瞥见(其实只是听见)并不陌生的“有钱的彩色人生”,当然,大多时候只是或空旷或拥挤的街道,以及偶尔打来的洽商电话。毕竟,照此片导演黄信尧突然跳出来的画外音所说,“看记录仪的运气和看台湾的景气差不多,有好有坏”。 开宗明义,电影刚开始,出品字幕信息播放时,导演就用让人误认为是解说音轨的闽南语,开始了旁白,“电影放映过程中,我会三不五时出来讲两句,宣传下个人理念,甚至解说剧情。”得益于导演的刻意引导,观影过程中,观众既能时常脱离故事重获上帝视角,又能跟随小人物的命运沉浸剧情。 暂时躲到后面去的导演,迅速给出了清晰的故事人物形象。菜埔,白天担任殡葬乐队的蹩脚鼓手,并照顾病重的老母,晚上回到工厂值班室,无所事事地发呆;肚财,捡破烂为生的乡镇贫民,每次捡到的瓶子却还不如垃圾回收车掉下的多,他擅长在机器里抓娃娃,更擅长到好兄弟菜埔的值班室去得瑟一番,比如找来一堆过期的黏糊糊的色情杂志。他们那两个朋友,便利店小老板土豆和只会说“逛一逛”的流浪汉释迦,算是电影中有趣也有助于塑造贫富对比的功能性角色。 富人的这边,黄启文,又名Kevin,是一个从美国学习雕塑艺术归来的工厂老板,有原配,不计其数的情人,和政界商界都有着还算不错的社会关系;叶芬如,是Kevin的情妇之一,那种誓死要一个说法的麻烦女人。与穷人这边对应着,电影也为富人们安排了一些功能性的角色,手不离秘书屁股的高委员,面对完工大佛“鸡蛋里挑骨头”的尼姑。富人们夜夜在温泉里搂着美女唱着台语歌,白天一句句阿弥陀佛,商讨着护国法会的日程。 “人家就能叫Kevin,我却只能叫肚财”,穷人的自怨自艾间,不免让人想到春运过年时的网络笑话,从北上广写字楼走出的Linda、Vivian、Michael、Justyn,变成了村里的桂芳、翠花、大强、狗剩。只是肚财注定没有英文名,甚至连行车记录仪里Kevin口中的New York都听不懂,“纽约啊,水边有个女人举着个火炬戴着浴帽那儿”,菜埔提醒他。当然,认命的肚财清楚一个普世真理,成为有钱人,“三分靠作弊,七分靠背景”。当他和菜埔从奔驰的行车记录仪里终于不止是听见,而是真正瞥见一个将要封存于大佛中的惊天大秘密后,也就该知道有钱人“背景”的神通广大了,继而让自己陷入提心吊胆的境遇之中,求佛也无济于事。“人最重要的就是平平安安”,Kevin非常凑巧地摸进值班室,敲打了一下菜埔。 将监视画面引用于电影中,早就是惊悚类型片的常用手段。2004年韩国导演奉俊昊在一部28分钟的黑白短片《潮流自杀》中,甚至从头至尾用了遍布首尔街头、ATM、地下车场的公共监控系统画面,以表演假装记录了一堆具有毁灭性格的情侣越来越升级的暴力行为。在这个短片里,观众或许会难受地意识到,当监视成为了漠视,无法无天也就成了真正的社会常态。而《大佛普拉斯》中行车记录仪的妙用,又将监视变成了驾驶者的忽视,为剧情的高潮到来做足了充分的铺垫。 电影用到的另一处监视画面,来自警方的执法记录仪,视频变成电视新闻的素材,拉着旧货三轮的肚财,在其中被警察死死按在地上。“拍摄是我们电影人的专业,不会像警方那样晃来晃去”,导演的画外音又冷峻地跳出来,解说着属于穷人的黑白画面。而在“被车祸”的肚财葬礼上,仅有的三位好友能找到的唯一的遗像,却偏偏来自这个电视新闻,被按在砧板上的穷人,任人鱼肉,残酷而又真实。 大佛普拉斯,是导演黄信尧2014年短片《大佛》的Plus版。故事按线性时间发展,从工厂铸造,到上师携僧侣来验收,再到电影结尾时护国法会时佛肚里冒出的、让众僧众信徒无法淡定的诡异声响。其实在故事开始不久,工厂赶工时,就从佛肚子里冒出来过一个工人,“你以为在里面待着舒服啊!” (文刊于《北京青年报》B6版20180316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