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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乡的那口酒:遥知湖上一樽酒,能邀天涯万里人

时间:2019-01-07     【转载】   来自:东家   阅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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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他的祖辈们在家里的小酒坊里,做了一辈子的酒。老酒坊的规模不大,可儿时父亲忙碌的身影,却深深的烙印在了记忆里。


    他儿时在四川巴中长大,村前村尾常年飘着酒香,嗅觉是有记忆的。据他回忆,“去我老家,不会喝酒的话,可能闻着味道就醉了”。父亲在当地是个挺有名气的的酿酒师傅,有十几个徒弟。老底子的技能是跟着曾祖父学的。


    曾祖父当年是公社酿酒厂的师傅,所以传统的方法就这样一代代传了下来。那时候村里的交通还不太方便,所以酒就总是卖的很便宜,要价不高,有的时候还会以物换酒,乡风淳朴。家家户户自己会酿,每天忙完了农活,也会在家里小酌几杯。


    大山里的酒走不出去,卖不到好价格。为了补贴家用,供儿子上大学,父母离开家乡,去北京务工,家里的酒坊就这样耽搁了下来。何北平一开始没想过要专门做酒,学的专业是商务方向,可以说和酒八竿子也打不到边儿。2010年大学毕业,他选择留在北京,在那里从事建筑工程,这一待,就是五年。


    有一回和朋友聚餐,不知怎么就聊到了酿酒,朋友们这才知道何北平家里原是从事酿酒的,都想尝尝父亲的手艺。春节的时候何北平回了一趟老家,特意把家里珍藏的好酒带去给大家尝鲜,朋友们试了试都说好。度数虽高,有五十六度,但是胜在入口柔和绵软,味道也很甘甜。这酒是父母离开四川那年酿的,都已经放了七年了。


    朋友们问他家里还做酒吗?听到酒坊的现状,多少有些惋惜。现在市面上假酒那么多,想喝到这么纯正的粮食酒,很难。朋友们的提议,一直在何北平耳边回响,他想了想父母的状态,老两口干了这么多年的工程队,年龄大了体力活多少有些吃力,神情又总是很疲惫,“总觉得我爸精神头不是很好,做工程还是太累了”,对奋斗了大半辈子的父母,他很是心疼。翻来覆去斟酌了几个月,最终还是决定回乡重建酒坊。


    酒坊是在原先的基础上扩建的。建房、挖发酵池、做酒甑、修灶台、培育酵泥、请篾匠编簸箕、编晾席,从15年5月忙活到9月,才算是准备妥当。何北平的想法比较简单,一是让父亲继续做他喜欢的事情,二是还是要坚持老一辈的方法,用最古朴的方式做酿酒。这个理念至今也没有改变。曾经有人建议,可以用一些现代化的设备来酿酒,都被父子俩拒绝了。


    重建完成后,父母按照计划回乡务农。农闲之余,父亲又在酒坊里忙碌了起来。何北平陪着父亲,等着家里新出的第一甄酒,还是以前的老方法,一家人从早上守到晚上,才能完成酒的酿造。2015年9月24日,清澈的美酒又一次在何家的酒坊里流出,父亲接过一碗酒品尝后露出的笑容,何北平说,怕是这些年最为舒心满足的一次。


    顺利开酿,父母恢复了忙时务农,闲时酿酒的生活,家里一切稳定,何北平就又回到了北京工作。可是家里的酒总是牵动着他的心,鼻间似乎总能闻到那一抹熟悉的酒香,“我是一直都很喜欢手工酿酒这样的活,很喜欢,但是总归也是有担心的,因为前景似乎不那么确定,所以真的下定决心辞职回家,自己也纠结了很久”。他坦言辞职前的纠结愁绪,好在朋友们对于酒的喜欢和踊跃的回购,让何北平多少有了点信心。


    2015年11月,何北平自己一个人,没有和父母商量,递交了辞呈,就回到了老家。他想要从事酿酒这件事,一开始父母是不理解的,他们总觉得这算不上什么正经的工作,也怕被乡亲们取笑。读了这么些年书、上了大学,最后居然回老家酿酒。


    倔强的他做通了父亲的工作,开始跟着父亲从零学起。酿酒的过程比较繁琐,每一个环节都要注意火候,否则不能保证酒的品质。先要将高粱浸泡十二个小时;然后上甑蒸煮,每一颗高粱都得是开花的模样,讲究高粱蒸煮的软硬,至少要花上五个小时。


    出甑摊凉,然后根据时节的不同,掌握酒曲的份量,分三次撒上酒曲拌匀,接着将酒曲拌好堆成一个方块继续发酵,当地人把这个环节称为“阳发酵”,也叫“收箱”,阳发酵到了一定的程度,就可以放入发酵池继续发酵,这种密封的发酵方式又被叫作“阴发酵”,农人多年沿用的叫法,也暗合了中国传统文化中阴阳相和的大道。每个环节都要根据时节变换来相应的做出改变,顺应自然的规律。


    发酵一个月后,酒醅上甄蒸酒。入池发酵讲究紧,上甑讲究匀、薄、轻、慢;探汽上甑,不能一股脑儿将酒醅倒入甄里。甑盖有一百多斤重,需得两人合力盖上,再加五块重石头压在甑盖上,保证密封。蒸上一个半小时,这酒才算是完成。


    学了两三年,在父亲眼中,何北平还是一个才入门的学徒,在很多环节上,还是得由父亲亲自把关,什么时候收箱、怎么样撒酒曲,都仰仗父亲多年的经验。酿酒还是一件体力活,多数时候都得光着膀子埋头苦干,所使用的工具也都很沉,只能咬咬牙,全靠酿酒人自己撑着。碰到天气不好的时候,有时还得为了忙活到半夜,“没办法,有时候半夜凌晨收箱火候到了,就要赶紧入池,耽搁不得”,何北平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工作节奏。


    等到出酒的时候,为了保证酒的品质,头和尾都要掐去,只留中间的精华。酿酒本身很辛苦,但是会让他觉得很快乐,出酒的时候特别有成就感。和父亲一起在乡间忙碌,除去三伏三九封窖停酿的日子,每两天出一次酒,一甑出精华53斤,都堆放在家里的酒窖里。“想要做真正的五年陈酿,酒还是越久越香”,何北平就在地窖里封坛了五千斤酒,这一批酒,至少得等到2021年中旬,才能开坛。


    有意思的是,今年大年初七,何家的老酒坊还专门举办了一次封坛活动,场面甚是隆重,来了十几位朋友,都是专门为孩子封的酒。何北平也给自己的闺女封了两坛酒,颇有些女儿红的味道。


    对于未来,何北平也有自己的想法。他希望在现在的基础上打造一家环境优美的酒庄,酒庄不必讲求奢华,但要有田园之乐、文人情趣。门后有父母亲手栽种的两百棵柚子树,门前又是自家栽种的蔬菜,酒窖上方是成片的九曲荷塘。“遥知湖上一樽酒,能邀天涯万里人”,有二三好友可以举杯对酌,以酒会友,也是极风雅的事了。(东家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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